楔子
寒星没入,骑士虎躯巨震,“哇”的喷出一口血雾,去势却是更急。
布姓人又道:“从今日起,这个世上再无布奇龙,只有白向天。”
那名为首黑衣蒙面人狼狈不堪的自地上爬起,心中恼及此人趁己不备,令他出此大糗,闻得此言,冷哼道:“阁下好大的口气。”
一道历雷劈下,雨下得更大了。
那些黑衣蒙面人显是早料到他有此一着,略一闪避,各展绝技,一起向骑士身上招呼。
其中一名显是首领的黑衣蒙面人嘿嘿笑道:“少总镖头明知故问,只要把东西留下来就行了。”
布姓人哼道:“米粒之珠,焉敢与日月争辉?”水剑散去,变成无数有若实质的小点,向那些黑衣蒙面人疾躲而去。
骑士以一敌八,片刻间已与敌人交手十余招,雨势更疾,“蓬”骑士一拳轰飞一持刀之人,右手一抖,马鞭突然寸寸而碎,和作雨水,有若利箭,飞射而去。
骑士喷出一口血雾,面上露出一丝欣慰之色,低声道:“布兄。”
“酒鬼”伸掌抵在骑士背心命门之上,缓缓输过内力,助他逼毒。
布姓酒鬼双目精光陡现,沉声道:“唐门?”刚刚追来的一干黑衣蒙面人被他目光一扫,皆不寒而栗,差点想撒腿而逃。
布姓人解开包袱,里面果是一柄长剑,仅长三尺许,薄如蝉翼,持在手中,宛若无物。
一干黑衣蒙面人阵脚未稳,骑士蓦地一声大喝,刹那间,连攻七七四十九掌,敌者刀枪剑矛钩不由稍稍一滞,数息之后,眼前突然失去对手的踪影。
白姓骑士勉力坐起,回光返照的睁开双目道:“布兄,可否帮小弟一个忙?”
“想逃?”黑衣蒙面人一声冷笑,袖中飞出几点寒星,大雨之中,更加隐秘。
布姓人冷笑道:“想逃么?”身形再变,已然拦住众人去路。
“蓬”的一声,黑衣蒙面人身体晃了几晃,突然爆成一团血雾,转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骑士虎目厉瞪,心头涌起滔天恨意,厉喝道:“总有一天,我会教你们唐门会死无葬身之地。”
那持剑黑衣人大骇大下,不假思索,举剑格去,却觉手中一轻,长剑毫无阻滞的穿过对手兵器,他这才想起对手所使不过是条水剑,如何能挡。他还未使出后着,颈中一凉,头颅高高飞起,眼睛瞪得老大,当真死不瞑目。
布姓人连连点头,白姓骑士稍闭双目,又陡的睁开道:“还请布兄代小弟照顾家人,莫要,莫要……”此语未毕,已泯然长逝。
他右手也未闲着,向前一探,那白花花的雨幕如万流归宗,齐聚他手,形成一支丈许长的水剑。
“活得不耐烦的怕是阁下吧。”骑士冷哼一声,右手马鞭一挥,圈起一片浑水,向一干黑衣蒙面人泼去。
“休想。”骑士双掌一搓,扔出几个黑乎乎的东西,几团五颜六色的烟雾凭空爆开,他的身形也消失其中。
“走!”其他黑衣蒙面人堪堪避过水滴,互相使了个眼色,准备开溜。
说着,他全身发出一阵如爆竹似的爆响,高大的身体在刹那间竟矮了几寸。
“蓬”得意忘形的黑衣蒙面人竟被远远震飞,叭的一声跌在地上,久久不起。
骑士气息突然急骤起来,布姓人在他耳边轻声道:“白兄,你稍待片刻,待我为你解决这几个死人。”
嗤嗤数声轻响,那些水滴竟透过他护体真气,结结实实打在他要害之上。
若是艳阳高照之日,这招或可见效,可此刻大雨磅礴,烟雾被雨水一淋,转瞬即散,数十丈外,隐隐可见那骑士逃逸的背影。
骑士处变不惊,应变甚是神速,足尖一点马鞍,飞掠而起,落在地上,一身白衣已然溅了不少泥浆。
布姓人缓缓扶起气若游丝的白姓骑士,内力探入,方知他毒势攻心,便是大罗金仙,也救之不活,暗忖自己若早半个时辰赶到就好了。
大约是长达十日的绵绵秋雨,道路泥泞难行,昔日穿流不息,由潼关直通古都长安的官道半日过去,却未见一车一马,黄昏时分,终于自潼关方向远远驰来一骑,马上之人国字脸,浓眉大耳,年二十几,一身正气,当是英伟不凡的豪杰之士,他轻装简从,背负一个长条形包袱,在秋风细雨中,疾马狂奔。
“恐怕你没有那天了。”黑衣蒙面人冷笑声中,凝足内劲,一掌击去。
八道人影电射而出,个个黑衣蒙面,手持利刃,将骑士团团围住。
刚刚爬上一个小山坡,青年骑士胯下骏骑突然悲嘶一声,四蹄一软,口吐白沫,再也不起。
骑士闷哼一声,古井不波的面容苍白无比,显是受了极重的内伤。
数声惨叫,留在布姓人身后的,只有七具无名尸首。
那黑衣蒙面人仰首哈哈一阵大笑:“少总镖头说这些话,怕是活得不耐烦了。”
十丈之外传来一阵霹雳叭啦的气劲爆击声,在雨声中,清晰可闻,原来却是那名为首黑衣蒙面人在与骑士赤手相搏。
骑士堪堪逃出数里之遥,提气飞掠间,毒势已发,原本苍白脸上泛起淡淡黑气,脑中忽感一阵昏眩,后面追兵逾急,他自知已无幸理,犹自强撑,一咬舌尖,去势陡增。雨水将他薄薄的单衣几近淋透,背上包袱内的东西迹凸显出来,隐约可见是一柄长剑。
白姓骑士缓缓解下背上包袱,递给布姓人道:“布姓可否帮小弟把这个东西送回振威镖局。”
深秋,寒风细雨,天空好似蒙上一层灰色,见不到丝毫阳光,令人无比压抑。
布姓人忙道:“白兄有何遗愿,尽管明言,小弟上天入地,亦会为你办到。”
那黑衣蒙面人身体剧震,伤处血泄如注,形成几道血雾,被雨水一冲,染得他全身顿成鲜红,他拼着最后一口气,厉声道:“姓布的,总有一日,我们会教你死无葬身之地。”
“少总镖头,何必作垂死挣扎,让本人给你一个痛快不是更好?”不知何时,那黑衣蒙面人已然追至,跟他不足十丈之遥。
二人目光一触,瞬即分开,黑衣蒙面人冷笑道:“少总镖头想做过街老鼠么?”
骑士双掌一错,凛然道:“你们是什么人?意欲何为?”
骑士苦笑道:“唐门之毒天下无双,就算医圣亲近也是无计可施,布兄不必浪费内力了。”
“八弟!”为首黑衣蒙面人惨呼一声,不顾近身水滴,奋力攻来。
布姓人连杀二人,却如闲庭阔步,淡然自若道:“恐怕你没有那天了。”二人对答宛若方才之言,只是说话之人却掉了个。
“追!”黑衣蒙面人得意的一阵大笑,率领手下提气掠去。
布姓人缓缓将白姓骑士的尸首放到石上,虎目隐见泪光,缓缓道:“白兄,你放心,从今以后,我不会让你的家人受到丝毫伤害。”
二人乍合即分,已然对了数掌,骑士不住向后退去,他七窍渗血,身体摇摇欲坠,面容惨烈之极。
布姓人喃喃道:“蝉翼剑啊蝉翼剑,你可知你害死了多少人。”一剑挥下,那方数丈方圆的青石竟被他劈下一角。
骑士嘲讽道:“东西?一群不是东西的东西在大白天藏天露尾,不怕江湖人耻笑么?”
布姓人身形一变,凭空消失在众人面前,半息之后,却出现在一持剑之人身后,齐胸平平挥出一“剑”。
骑士厉声喝道:“无名鼠辈,不用躲躲藏藏,出来吧。”秋风将冰凉的雨水刮在他头上,顺着下腭落下,却未令他坚毅的面容有丝毫色变。
许久,布姓人收好此剑,抱起白姓骑士,正欲离去,突然从尸首内掉出几样物事,捡起一看,却是几本武功秘笈,他心中忽然一动,自言自语道:“白兄啊白兄,为了你这个秘密,小弟倒有一个绝妙的主意。”
骑士身后现出一人,须发奇长,衣衫褴褛,左手还拿着一个酒葫芦,十足一个酒鬼模样,可奇怪的是他在大风大雨中走了几十里,身上竟未沾着一丝雨水。
布姓人寒声道:“你也姓唐么?”左手一挥,那白姓骑士有若腾云驾雾,飞过数十丈之遥,不偏不夷,恰好落在一方被雨水冲得干干净净的大石之上,摆在他面前的,还有那个硕大的酒葫芦。
黑衣蒙面人又道:“东西留下,本人向天发誓,绝不留难少总镖头。”